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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有我行麽?沒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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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有我行麽?沒有。

“欸,栩生。”

張栩生放下筆,側耳挑眉:“嗯。”

袁述也稍微往他這靠近了點,嘴唇小幅度地開合,輕聲說:“那幾個小姑娘在後面嘴你呢。”

張栩生有點印象,進會議室的時候看見過,隨口說:“面生,新招進來的吧。”

會議還沒結束,臺上的領導像學校教室裏的風扇一樣吱呀吱呀轉著無聊的車軲轆話。

這次會議不涉及飛行任務,只是最近研究和行政的人員有調動,需要安排些日常事務,也順便走個過場,所以在場的幾個飛行員都比較松弛,睜著眼睛摸魚。

張栩生偏過臉,帶著嚴肅的神情看了袁述一眼,把聲音壓得很低,裝作在討論一個棘手的問題:“說我,我怎麽了?”

後者也皺著眉,正經道:“說你,真他媽帥。”

袁述是山西晉城人,說話有點口音,又加上他刻意加重了吐字,張栩生毫無防備,一個沒憋住,笑了。

但他沒笑出聲,在旁人看來他只是迅速地低了下頭,好像在尋找掉落到地上的什麽東西。

過了一會兒他又扭頭:“帥嗎?”

“昂。”袁述把氣音尾調直往上揚,表示肯定。

坐在前排的周亮鋒似乎察覺到什麽,轉頭朝這邊望過來,但只看見袁述一臉認真地對著前面頻頻點頭,還有他旁邊奮筆疾書的張栩生。

袁述用腳暗暗碰了下張栩生的靴子。

張栩生斜挑嘴角笑了笑,眼尾像虞歲穗說的那樣有點炸花,他在剛才畫的稻草人旁邊,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“帥”字,那一豎拉得又長又直,鋒芒畢露。

他今天穿著飛行員的軍綠色連體制服,領口依然露出黑色半高領,前胸的左右兩邊分別是試飛院的標志徽和姓名牌,標著“八一”的袖徽在右手臂上,褲子收進軍靴,紮得緊緊的。

很嚴謹的穿法,看上去甚至顯得有幾分禁欲,但禁欲的人往往更性感。

等周亮鋒回過頭,張栩生輕嘆:“女朋友不在,再帥也沒意思。”

袁述呵呵他:“打算什麽時候結婚?”

張栩生搖頭,在稻草人心口處畫了一條小魚,說:“不急。”

碰巧領導的目光掃過來,袁述又皺眉,頻頻點頭。

過了一會兒他斜眼看張栩生剛才在寫什麽:“這你都要記?”

“我字好看,不寫白不寫。”

“說真的,你沒危機感?”

張栩生記錄的動作一頓,疑惑道:“我有什麽危機感。”

“你家寶貝年輕,漂亮,搞藝術的文藝青年,性格又好,我跟你說這種女孩,喜歡的人可不少,再說你都三十了,人才二十幾,二十幾的小夥多了去了,你就不怕被截胡?”

還沒等張栩生說什麽,領導終於宣布散會,人們紛紛起身,拖動椅子和講話的聲音不絕於耳。

那幾個年輕女孩嘰嘰喳喳地湊到一起,推著其中一個人往外走去,還不停回頭看,邊說邊笑。

“二十幾怎麽了,”張栩生也站起來,邊收拾東西邊學著袁述的腔調說道,“有我帥麽?”

“我會開飛機,會賺錢…”張栩生不知想起了什麽,低垂眼簾,黑眼睛顯得更深邃,裏頭含著濃濃的笑意,“他們有我行麽?”

說完還輕蔑地哼笑一聲,把手一攤,頗遺憾道:“沒有。”

這還不夠,張栩生指了指自己,咧嘴露出八顆白牙:“而且,她愛的人是我。”

袁述覺得自己真是多嘴,拍了他一下:“行了吧你,得瑟的,怪不得前陣子楊翀都要繞著你走,這誰受得了。”

“受不了也得受著,”張栩生夾著筆記本往外走,“我這叫一榮俱榮。”

“你也就這張嘴出類拔萃。”

張栩生插著口袋轉過身,炯炯有神的眼睛意味深長。

袁述指了他一下:“我跟你說你夠了啊!”

“你以為我要說什麽,”張栩生壞笑,“是你不了解行情吧,什麽叫我就這張嘴出類拔萃,我積分排名也挺不賴。”

“怎麽的,你想沖首席?”袁述走上來和他並肩。

“也不算想,”張栩生說,“到時候看積分吧,我只管飛。”

首席是他們晉級的階段,對飛行員能力的要求很高,不僅飛行技能要超群,別的也得拔尖。

這事不覆雜,張栩生看得很開,他對試飛的熱情十分純粹,勤勤懇懇地飛科目,倘若積分能達到,那是水到渠成的好事,倘若達不到,他也沒什麽意見。

袁述拍了拍他的肩:“沒看出來啊栩生,你小子有野心,深藏不露。”

張栩生只是笑笑。

其實還有一個原因,這關乎他唯一的私心。

那就是虞歲穗。

上次和方文他們聊天,得知張栩生和虞歲穗還沒有見過長輩,方文就給他透了個底,把厲海峰的身份告訴了他。

實際上也沒什麽,軍銜這事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張栩生只在乎自己是不是足夠優秀,能不能得到認可,對方是大校還是將軍對他而言無所謂,自己幹得久了也不愁不往上升。

起初方文欣賞他也是因為他這種性格,當時方文正在忙調動工作的事,臨走前還向周亮鋒極力推薦,說這孩子行,試飛這種摸電門的工作面對的全是未知,需要的就是這種果敢慎微的人才,什麽都敢試,敢闖,但不莽撞。

他們刻意走得慢,人多不好坐電梯,所以等他們到電梯口的時候,只剩下了零星幾個人。

兩個戴眼鏡的清瘦男人邊等電梯邊討論方案,另外幾個都是女人,看上去更年輕。

這種性質的單位裏,女性工作人員的數量普遍較少,因此她們紮堆站在那,就顯得異常明顯。

門開了。

電梯下行,裏面有三個人,走出來一個,還有兩個,那三個女研究員上去剛剛好。

於是張栩生和袁述在原地沒動,準備坐下一趟。

他們幾個人應該是認識,其中一個男人說:“小賀,你們上吧。”

那個叫小賀的女人擺手:“不用,我們要上去。”

“哦,這樣啊,那我們先走了,回見。”

“拜拜。”

袁述的胳膊肘碰到了張栩生,張栩生看向他,發現他在努嘴。

“嗯?”

袁述沖他做口型:“就是她們。”

張栩生已經忘了:“什麽?”

“說你帥。”

張栩生:“…無聊。”

然後他用正常的音量對袁述說:“這是客觀事實。”

電梯門恰好開了,張栩生走了進去,袁述跟在他後面,處心積慮想踩他後腳跟,卻被他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。

那幾個女孩也湧進電梯。

袁述剛才聽到了他們的對話,好意提醒道:“我們是去一樓。”

小賀咧嘴一笑:“我們也去。”

袁述看了張栩生一眼,但兩人都沒再說什麽。

電梯門緩緩閉合,門的內側像鏡子,人影映在上面特別清晰。

張栩生猜測設計師是想讓它充當軍容鏡的效果,不然幹嘛閑著沒事在電梯裏裝鏡子,要是碰上虞歲穗那種社恐,讓人家怎麽活。

他對著門整了整領口,很快發現有人在看他,他禮貌地朝她們點了點頭,理完衣服就側過身站到了樓層按鍵旁邊。

過了一會兒袁述也發現了,臉上的表情頓時滑稽起來,他有點想笑。

電梯往下走,張栩生掏出手機,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,都是虞歲穗的。

小賀和另一個女孩在攛掇她們的同伴,還朝這邊使眼色。

從三樓到一樓很快,門一開,袁述就推著張栩生往外走。

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有人往前趕了幾步。

“你好!”

他們回過頭。

“有什麽事麽。”張栩生問。

“那個…”

“不好意思,我要打個電話。”張栩生急著想知道虞歲穗有什麽事找他,沒等對方說話就伸手把袁述按在原地,給他看了眼屏幕,轉身走到一邊。

袁述想罵人。

“張少校有女朋友麽?”

袁述回答:“有。”

“啊。”小賀失望地嘆了口氣。

另一個女孩又問:“那你有女朋友麽?”

袁述被她們的大膽弄得有點哭笑不得,“我結婚了,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先走了。”

走遠了還聽見她們懊惱地說:“看吧,我早說了,這種男人早就被人定了…”

袁述搖搖頭,心想到底是來工作的還是來找對象的。

張栩生叉著腰來回踱步,電話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叫人:“歲穗。”

虞歲穗坐在面館裏,面前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面,在看到張栩生來電的時候,人還有點懵,楞了兩秒鐘才趕緊去拿手機,手指一滑,差點沒拿穩摔到地上。

頭發蹭到了碗邊也來不及管,她近乎急切地把手機拍到耳邊:“張栩生。”

“我剛開完會,手機靜音了,”張栩生覺得她聲音有點不對,“怎麽了歲穗?”

“沒怎麽,”虞歲穗松了口氣,覺得自己真是多慮,笑了笑說,“我明天來西安,票已經買好了,跟你說一聲。”

“行,我明天沒什麽事,可以陪你,”張栩生還是有點不放心,“你在幹什麽呢?”

“我吃飯呢,牛肉拉面,加了好多你不喜歡的香菜,”虞歲穗看了眼時間,“不跟你說啦,我馬上要去給愛汝補課了,你也好好吃飯。”

“好,你吃慢點,等會兒路上小心,明天登機前給我打電話,我來接你。”他無意間看到周亮鋒和局長劉建從試飛院的戰機雕塑旁經過。

“嗯。”

張栩生收起手機,袁述從門口出來:“打完了?”

“打完了,”張栩生等他走過來,“我剛剛看到周隊和劉局在一起。”

“可能有任務?”

“也許。”

“等通知吧。”

他們往食堂走,張栩生問:“嫂子身體怎麽樣?”

“我給她打電話,她總是說挺好,都好,其實一點都不好,孕吐,吃啥吐啥,晚上睡不著覺,月份大起來走路也不方便,情緒也不好,我媽說她老是拿著我的照片偷偷哭,就是不給我打電話,怕影響我,”袁述提起來就心疼,眉頭緊皺,“我還沒死呢,寧可找照片也不找我,像什麽話。”

“欸,”張栩生折了根樹枝塞過去,“不能亂講啊,快拿著打打。”

袁述接過去在身上抽了抽:“最近假請的實在是有點多,幸好她在西安,要是離得更遠點,真不知道該怎麽辦。”

張栩生握著手機的手默默捏緊了。

“你和她還好吧。”袁述問。

“好。”張栩生說。

袁述感慨道:“談戀愛的時候感覺異地太難,好不容易結婚了,結果問題更多,不過你應該沒問題,軍人家庭…說實話,覺悟高,不像我這邊。”

張栩生:“和嫂子吵架了?”

“那倒沒有,不是我抱怨啊,每次我回去,丈母娘老丈人對我都沒什麽好臉色,裴清懷著孕還得兩邊勸,我真挺難受,”袁述嘆了口氣,“不說了,走,吃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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